学而时嘻之

现在很多人呼吁要重建中国道德文化，建议把中国传统文化作为现代的主流，但是人们似乎忽略了中国传统文化的一个重要性质。中国传统文化其实是一个上等人的文化，或者说，是一个关于怎么做上等人的文化。

这个文化的重要前提，是认为世界上有下等人。而要想在当今重建这种文化，就必须承认世界上有下等人。

孔子春秋时期的儒学，上等人就是“君子”，下等人就是“小人”。注意这里的君子和小人不是道德意义上的，而是社会阶层等级意义上的。有爵位的，有社会地位的人，死了要发讣告，不出卖自己劳动力的人，叫做君子。反之，每天忙忙活活挣钱供房养家的，所谓“升斗小民”，则是小人。

孔子说，上等人得比下等人有更高的追求，这就是精神追求。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今天我们看到很多人一聊天就是房价多少钱，这样的人不是上等人。辛弃疾说“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就是说像刘备这样的贵族是不会研究房地产的。哪怕自己穷困潦倒了不得已卖点草鞋糊口，他的心思也在国家大事上，而绝不会真费脑筋去研究怎么赚钱。

那么既然上等人是讲究精神追求的文艺青年，你就不能用对待普通青年的那一套去对待他们。威逼利诱啊，刑讯逼供啊这一套都不能用。有问题最好直接问他，反正上等人一般不会说谎。而下等人是会说谎的，所以得威逼利诱。这就是所谓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

最初，上等人和下等人的划分是以经济和政治地位为标准的。但孔子这么一整，大家发现上等人的判断标准变成精神生活了。于是很多没有经济地位的读书人，认为自己只要精神上满足上等人的这些规范，那么就可以认为是个自己是个上等人。事实上随着科举制度的兴起，这个标准也得到了政府和民间的认可。

这就给读书人带来了一种自豪感。自豪感，是比较出来的。古代社会的特点是满大街都是文盲。为什么读书人如果骂另一个读书人，喜欢说“有辱斯文”啊，“斯文扫地”啊这些词，因为“斯文”是把一个读过书的上等人和没读过书的下等人区分开来的标志。“腹有诗书气自华”，这是一种骄傲的气度。读过书的人会立即发现自己在升斗小民之中脱颖而出，而且是鹤立鸡群。在读书人看来，你们上市场买点菜讨价还价甚至吵得头破血流，而我从来都是直接交钱走人，连挑都不挑，宁可受骗都无所谓。事实上在市场上被小人骗我还觉得挺光荣，这说明我根本不屑于跟他们在同一个层次争论。

整个中国儒学文化的要义，就是我是上等人，你们是下等人。读书人上学的时候会逐渐判断周围不读书的老百姓是下等人；等他长大做官之后就会判断朝廷里那些只知道逐利的同僚是下等人；而当他处理对外关系的时候，第一原则则是“华夷之辨”：我们中国人是上等人，你们外国人都是下等人。为什么？因为我们学过上等人的文化。

所以中国儒家文化存在的基础，是下等人的广泛存在。如果一个社会没有下等人来当陪衬，那么做上等人就没有自豪感了。而自豪感是人们愿意实践这一套上等人精神标准的根本动力。

欧洲贵族也是讲究上等人要有精神追求的。据说二战中贵族参战死亡率远远高于平民士兵，这就是一种上等人的精神。这种精神的背后正是“我是上等人，其他士兵都是下等人，所以最危险的任务我必须上”，这种自豪感。但是欧洲由于没有科举制度，这种上等人的文化并没有像中国儒学一样普及，没有成为他们的“国学”。而中国历史上没有发生欧洲这样的技术革命和资本主义，很可能就是因为中国这个上等人文化不屑于研究怎么赚更多的钱。

关键一点是，儒家文化跟人人平等是矛盾的。你不能既告诉读书人“你们要向劳动人民学习”，又告诉读书人“你们要做上等人”。这就是为什么儒学已经完全不适合现代中国，而且现代中国似乎也越来越没有道德追求了。

当今中国搞道德教化，从一开始的“三好学生”到近年的“八荣八耻”，别的不说，就从这些教条的语言上看，就没有任何贵族气质，非常粗俗。当年我上大学，有一天一进教室，发现黑板上方墙上被贴了一张A4纸，上写“请注意保持教室卫生–XX系宣”。我一看这到底是大学还是火车站啊？简直是斯文扫地。

就算不论文字，读书人对这种关于“底线”的道德也不感兴趣。就算做到了每次上完公共厕所都冲水过马路看灯，又有什么了不起的？没准敢于超速驾驶反而更能彰显一个人的身份和个性。

法律才应该是关于底线的。道德应该是关于怎么获得自豪感的。我们看任何一个国家的电影，从来没有哪个影片把遵守交通规则当成模范事迹去拍。人们更喜欢拿海盗和黑社会这种敢于挑战底线得人当英雄。所以道德教化的关键，不是不让人做坏事，而是教别人怎么做好事，做又酷又好的事。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必须找到大量下等人来作为陪衬和鄙视的对象。得有靶子。一方面说每一个小人物都值得理解和赞赏，甚至把斤斤计较和投机钻营都当成光辉形象宣传，一方面却大声疾呼重建传统文化，这肯定不行。如果你不敢鄙视下等人，你就不是合格的上等人。

本文只是说中国儒家文化有这么一个性质，你要想推广就得尊重这个性质。至于这个性质好不好，我就不知道了。其实我觉得一个人人平等的社会比一个由很多小人和少数君子组成的社会更好。

而我们这个时代是一个连参与南京大屠杀的日军身上都能发掘出来人性的时代，所以我想中国传统文化肯定是一去不复返了。…

《西游记》讲到通天河这一段，说有一只老鼋，帮师徒四人过河之后有一个请求，希望唐僧能问问佛祖，他还能活多少年。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佛祖，但也许到了一定年龄之后，还能活多少年这个问题就是一个人想问佛祖的最重要问题了。

据最新统计，中国人口的平均预期寿命是73岁。现在有一个50岁的人，请问他平均还能活多少年？注意答案不是23年，否则的话如果80岁的人岂不是平均还能活 -7年。“平均预期寿命”是用社会上所有人的寿命算出来的，其中包括很年轻就死掉了的那些人。如果一个人能够成功活到50岁，那么他的预期寿命必须考虑“已经活到了50岁”这个条件。实际上，很多发展中国家的平均预期寿命低，主要是由婴儿死亡率较高造成的。比如 1994年孟加拉女性的出生平均预期寿命为58岁，但如果一名孟加拉女性能生存到 1岁，她将有望活到62岁。

杨振宁就不用问佛祖。他知道一个非常科学的，能告诉自己还能活多少年的办法。2008年的时候，杨振宁告诉记者：

我查了一下统计，了解82岁的人平均可以 再活六年。六年是个平均值，这表示有人一年就不在了，有人可以多活10年。我和翁帆已经结婚四年，情况还很好。我又查了一下统计，一个86岁的人，平均还 可以活五年，我能活到90多岁的可能性相当大。

最近杨振宁又告诉记者：

查了资料，了解美国88岁的男人，一般可以再活五年。他说：“我会比他们活得更久，因为现在88岁的男人很多都在生病，我却一点病也没有。到我‘茶岁’的时候，翁帆还很年轻，再过20年，翁帆54岁，还是风韵犹存。

他查的这个统计肯定是美国政府的 social security 部门公布的 life table。 这个表分男女给出了各个年龄者的平均预期寿命（life expectancy）。从这张表我们可以看到，所有男子的平均预期寿命是74.8 岁，但如果一个人已经活到82岁，那么他可以平均再活6.7年；如果他能成功活到86岁，那么他平均还可以再活5.0年；如果他进一步能够成功活到88岁，那么他平均还可以再活4.3年。这些数字跟杨振宁说的基本一致。

这个表示怎么算出来的呢？过程可能稍微有一点复杂，但最基本的思想是，我们只需要知道各个年龄段的死亡率 — 这个概率是最好统计的，直接记录死亡者年龄就可以了。美国政府这个网站解释了计算方法，其实这个方法是标准化的，大家都是这么算：首先我们假设总共有10万人，有了各年龄段的死亡概率，我们就可以计算有多少人能成功活到1 岁。然后我们可以用1岁这个年龄段的死亡概率来计算其中有多少人能成功活到2岁，以此类推。有了这个各个年龄段有多少活人的数据，计算一个特定年龄的平均预期寿命就是一个简单的算术平均值问题。

根据这个统计，今年88岁多的杨振宁平均可以活到93岁。如果他成功活到93岁，那么他平均还可以再多活3年，达到96岁。如果他成功活到96岁，那么他平均还可以再多活2.4年，达到98岁。只要他再次成功活到98岁，那么他平均还可以再多活2年，轻松突破100岁。可见长寿这个项目其实很简单，只要你每次到考到剩下的人中的全班平均分，时间长了必然是出类拔萃。

平均预期寿命之外，这些数据还可以告诉我们杨振宁活到108岁的具体概率。我们从表中看到，10万男人中到88岁还活着的一共有 19,931 个，而到108岁则只剩下4人，也就是他有万分之二的胜率。考虑到一个人活到88岁的概率高达20%，杨振宁先生未来20 年的奋斗难度比前88年要高1000倍。但这个难度显然被高估了，根据本人的”优良基因“和诺贝尔奖得主的医疗待遇，杨振宁应该参考国家领导人的 life table。

年龄是个好消息。…

奥运笔记1：拼与被拼，不如乘势

这个月业余时间比较多，正好专心看奥运会，兴之所至写几段。

“拼”思维

中国运动员普遍思想单纯，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说大实话，而不是说”该让记者知道的话”。比如姚明说2012伦敦奥运会他不打了，就是一种不 过脑子的”私情”流露，除了给自己带来麻烦之外没有任何意义。越是这样的大实话，越有利于我们了解运动员。比如说中国运动员特别喜欢把自己的训练思想透露 出来。

我注意到中国队的一个特别有意思的比赛理论是关于“拼”与”被拼”。每次大赛之前，中国运动员总是跟记者说，要“我们拼对手”，而不要让“对手拼我们”。比如今天看女足首场对瑞典，解说顾问高红就说了这番理论。刚才看新闻，发现刘亚莉也这么说。这里拼的意思，是实力较”å¼±”的一方千方百计要打败实力较”强”的一方。这个理论不知道是谁发明的，有可能是早年的乒乓球或者女排。我感到这是一个很有中国特色的心理暗示比赛法。

这种拼的思想可能首先是让自己没有包袱，也就是光脚不怕穿鞋的。中国队比赛最放开的时候是面对一个比自己实力强但是又有得打的对手。对手强点到不可怕， 可怕的是中国队比对手强，自己”背上想赢怕输的包袱”。似乎一旦局面是”我们拼对手”，对手就被我们放在了明处，而我们则无形中把自己放在了一个战略上向 更高的地位进攻的位置。

我不知道郎平怎么教给美国女排这个拼与被拼的心理学。似乎只有中国或者亚洲人才对这种”比强大对手略逊一步”的心理地位情有独钟，不知道是不是跟易经亢龙有悔有关。

更大的可能性是中国体育过去的绝大多数胜利的确是从一个”拼对手”的角度拿到的，毕竟是1984年才开始参加奥运会。中国运动员怕”被对手拼”，很可能只不过因为中国运动员还不习惯当强手，不习惯强势思维。

在一个当惯了世界冠军的运动员眼里，没有什么”拼与被拼”。梦八不怕被中国男篮”拼”，更不用”拼”中国男篮；菲尔普斯则根本不谈论对手。

我认为中国的弱势思维从这届奥运会开始，将会发生转变。实际上中国办的这届奥运会开幕式，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主办者就既没提”拼”悉尼雅典，也没提”被”伦敦”拼”。

他们只说要做一个”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开幕式。

让我们有风度地强势一点，把拼思维留给别人吧！

Silverlight 的机会

每一次大事件，具体地说是每一次危机，都是一个机会。

当初，璩美凤出”性 爱光碟”，人人都想下载，结果没有FTP服务器，危机啊。正是这次危机把 p2p 的概念引入了中文论坛，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这光碟第一次学会用 eDonkey。

微软为了推广 Silverlight 取代 Flash 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血。然而即使是看到 Deep Zoom 那么酷的视频演示，我也没想去体验一下。事实证明绝大多数网页仍然是 Flash 的，一直到今天早上，我天天上网不装 Silverlight 一点困难没有。

然而今天，当 UUSee 屏蔽国外 IP，当 TVants 画面不好，nbcolympics.com 网上直播成了看中国女足比赛的最好办法。NBC 完美演示了 Silverlight 下的视频，画面无比清楚，而且还是16：9的。

我敢肯定微软会发现今天 Silverlight 的下载量激增，我很想知道其中有多大比例是装在了中文版的 xp 上。

奥运笔记2：董方卓与封建部队，笔记本电脑

封建部队

董方卓总是在下半场的某个时候上场。他通常能在十分钟内证明自己是有价值的前锋。中国队通常只给他十分钟。

带引号 google 搜索”董方卓为什么”，可以得到676个结果。人们用科学探索的精神，在百度知道和雅虎知识堂，询问董方卓为什么打不上主力，董方卓为什么不能首发，董方卓为什么不能早点上场。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因为中国男子足球队是一支封建部队。

一支现代化的国家队对运动员的要求是召之即来，来之能战。平时分散在不同的俱乐部打球，大赛之前一个月，甚至两周，甚至前一天（比如伤病替补），聚集到 一起，磨合几场热身赛之后，立即形成战斗力。国家队队员之间很可能以前没在一起打过球，可能不是朋友，甚至根本不认识，但是一旦上场，应该迅速学会互相配 合。

这次比赛打完，大家各自回到各自的俱乐部。下次再有比赛，谁来谁不来还不一定。现代化的国家队中没有什么”新人”，没有什么”海龟”。国家队队员就好像汽车部件一样可以随时替换。

国家队不是中学同学聚会。在现代化的国家队中，队员之间，队员与教练之间的私交，个人感情，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意义。主教练选拔国家队，应该像买电脑攒机一样，只需考虑考虑显卡跟主板的兼容性，而不必考虑二者之间的”感情”。只有在这种情况下，你才能得到最好的配置。

其实考察一下现代军队，也是如此。现代军队最反感的东西就是什么嫡系，什么派别。中国从宋朝就开始追求现代军队体系。而当代，这个体系早已经实现了：最高军事指挥权在文官手中；士兵效忠的是国家，而不是哪个具体的军官。

而中国足球队则不是一支现代部队。董方卓不是任何人的嫡系。董不善言辞，在国家队估计也没有多少朋友。事实上就连杜伊当主教练的时候，董也不是主力：可能觉得队友不爱给他传球。

需要磨合半年以上的国家队，不是现代部队。需要靠感情带来传球的国家队，不是现代部队。

CCTV5 的笔记本电脑

笔记本电脑本来跟笔记本一样，只是一个普通工具；实际上随着价格下降，它的确越来越普通。然而在某些老土的人眼里，笔记本电脑仍然可以用来体现身份，宣示个人品味甚至智慧。

在奥运频道的直播室，笔记本电脑的作用主要体现在外壳上贴张纸，上面写着中 央台的网址。

我的确看到过主持人当场查阅笔记本电脑上的信息，但是这种情况很少。很多时候是两个主持人一人捧一台，把自己身体遮住，是极差的视觉效果。为什么需要在直播间最显眼的位置摆两台笔记本电脑？难道是为了告诉观众 CCTV 现在信息化了么？

直播的另一个问题是屏幕上水印太多。CCTV的台标，下面再加一个五环，面积太大。而且在原有信号已经有对阵双方国旗和比分，时间的情况下，没有必要再 在屏幕右侧搞一个。很可能是因为台标与原来的比分显示重叠了。其实最好的办法是把台标缩小，位置放在侧下方不显眼的地方。没有必要永远在那提醒观众你们是 中 央五套。

布满水印的中 央台屏幕还不如中凯出的电影DVD，毕竟人中凯的 logo 是隔一段时间才出一次。不过最可恨的是某些电视剧，播放的时候一定要把片名一直打在屏幕下方不变。

这简直是水印强迫症，跟”到此一游”有什么区别！

奥运笔记3：给40亿人看的开幕式

40亿

开幕式非常成功，我很受感动。火焰做的脚印，画卷，女孩独唱歌唱祖国，飞檐走壁点火，我认为精彩绝伦。另外我还特别喜欢其中表现了古代中国的海洋文明。

并不是说尽善尽美，但是不要忘了这是一个给40亿人，而不是专门给中国知识分子，看的演出。我们看到那些汉字符号也许没什么，对世界观众来说，这是一个文化震撼！

全世界观众中，对这个开幕式不满最多的一群，是中国小资。

我看到BBC网站的留言板，绝大多数人都认为空前绝后，认为伦敦要超越北京，想都不要想了。

美国在今晚NBC播录像之前不让播任何视频，于是纽约时报以黑客的精神提供了几个讲德语和俄语的（理论上是非法的）网络视频链接。纽约时报甚至试图把几段视频上传到 youtube 上去，结果立即被和谐了。

举办奥运会一定是赔钱的，但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国家争着办？如果说是为了提升本国的形象，现在这个开幕式出色的完成了任务。

人海战术，整齐划一的队列，在我们看是老生常谈，在世界看，是当代中国的一种美学。都摇滚，何必还看中国的演出？而且这次开幕式跟以前活动相比，有了女孩的独唱，有了钢琴独奏，新意很多了。

未来

开幕式转播中的一些不足之处，比如说给大佬们太多镜头，比如说不合时宜甚至屡屡打断音乐的”解说”，都说明：

我们正处在现在的中国，而不是我们心目中那个未来的中国。

别人

在中国举办奥运开幕式，各国元 首排着队跟胡总握手的这一天，

– 俄罗斯开始打内战。
– 美国的爆炸性新闻是几个月前的民主党总 统候选人 John Edwards 承认了婚外情。大佬公开婚外情，这也许是一种新闻自由的好处。但是此事件将直接影响三个月后的总 统选举，而且这种影响是非理性的：Edwards 有没有婚外恋跟民主党会不会治国本来是两码事，但是电视即将让选民“理解”其中的联系。与其打开电视都是政 客的婚外情，美国人也许宁愿都是奥运新闻。

奥运笔记4：竞争饱和度

奥运会已经举办了这么多届，所有人都意识到金牌的重要性，比如在中国，一块奥运金牌的各种奖金加起来至少有100万人民币。那么根据市场经济理论，所有比 赛项目都应该是”充分竞争的”，也就是说所有能想到的提高成绩的方法应该都已经使用上了，所有运动天才应该都已经被发掘了。

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我看第一天的几场比赛，显然各个项目的”竞争饱和度”差异巨大。

看一个项目是不是已经充分竞争的，一个指标是看这个项目的顶尖高手之间的实力差距。比如男子足球就是一个充分竞争的项目，欧洲杯上任何一支球队打败任何一支球队都有可能。男子足球，是一个相当成熟的体育项目。

而女子举重就是一个相当不成熟的项目。昨天比赛，中国队陈燮霞基本上随随便便就拿了金牌。其余选手虽然也号称参加了奥运会，但是实力相差过于悬殊，我看比赛中简直是人仰马翻。

还有一点看技术的成熟度。比如女足就是一个相当幼稚的项目。我都不记得上次看女足比赛是什么时候，这次奥运会看感到非常新鲜。整个比赛完全是错进错出， 简单失误比比皆是。场面是混乱的，战术过程是罕见的。女足的另一个问题是身体素质的影响太大。中国队基本上是一碰就倒，一倒就伤。比赛中似乎任何时候都有 一个中国队员在地上躺着。女足比赛显然还没有进化到有美感的程度，尚停留在野蛮状态。

是什么决定了一个项目的成熟度，或者说竞争饱和度呢？是交流。男足之所以充分竞争，是因为运动员可以在各个俱乐部中非常随便的流动。而男篮的流动性比男足要差，所以竞争饱和度也差很多。比如奥运会上有夺冠理论可能性的球队不会超过8个。

这件事说明，中超改革成功的关键，是建立欧洲俱乐部那样的自由转会制度。这个道理跟请外教一样，都是为了促进交流。

交流需要时间，这个时间是漫长的。可能大多数奥运项目没有充分交流。如果一个国家想在一个不成熟的项目上进步，即使这个国家是穷国弱国，也是有可能的。看来对于印度这样没有竞技体育传统，又想以后也搞体育的国家，机会是存在的。

其实在生活中也是这样。我们常常会怀疑一个事情的市场已经充分竞争了，认为自己再干没什么机会，其实是有机会。

奥运笔记5：淘金员和运动员

老将

有些人打篮球只不过因为小时候长的比同学高。有些人练体育只不过因为家里穷。金牌，对于有些运动员的意义仅仅是人生中的第一桶金。这就好比说有些人练武术只不过为了找一个镖局的工作一样。

然而世界上也存在这么一种运动员，他们真心爱好体育。在他们心中，体育不是什么谋生手段或者未来”事业”的跳板，体育就是他们的事业本身。这样的运动员才是真正的运动员。胜负，对他们并不重要。

郭晶晶有很多像香港演员一样的新闻，然而她是一个真正的运动员。跳水双人三米板的比赛毫无悬念，但是无比精彩。郭晶晶吴敏霞那种如入无人之境的从容，那 种宠辱不惊的优雅，让我惊为天人。如果跳水可以悟道，她们已经达到了庖丁解牛呆若木鸡的”道”的境界。解说员告诉我们，郭晶晶并不像某些娱记根据”伏明霞 定理”想象的那样捞完这一票就退役，她说，”如果能一辈子跳水该多好”。

现在回头来再想起田亮，他他 妈根本就配不上郭晶晶。

新人

据说中国队选拔射击运动员，是到小学去，让学生们在手掌上罗色子。一般人能罗六个就很不错了，而被选中的都是能罗八个以上的。手稳，对射击这项运动来说就是这么重要。

郭文珺显然是个手稳的人。古龙说，她的手干燥而稳定，就如同远山之巅。

她比赛的时候旁若无人，连耳塞都不需要。昨天拿金的庞伟也是这样的人物。这两人甚至取胜之后也不会过分激动，那种微笑的表情仿佛比赛是别人的。是谁说主场对射击是劣势？对于天生手稳的人，也许根本就不存在什么主场和客场？

然而最近中国射击队的一个问题是天生手稳的人似乎不能一辈子手稳。昨天的杜丽，上届的陶璐娜，她们以前很稳，现在怎么就不稳了呢？当一个人开始对观众敏感，开始需要通过眼镜，胶布，和耳塞来强迫自己镇定的时候，他还应该继续参加射击比赛么？

一个胜则喜，输则痛哭的运动员，实在不像是真正的运动员。

律师

中国运动员普遍不善言辞，所以中国体育记者都有律师天赋。中国记者赛后采访，毫无例外都不是提问，而是描写，就好像律师们在法庭上诱供一般：

今天你在场上有了 XXXXX 表现和 XXXXX 表现，这是否说明你 XXXX？

这样一来运动员只需要回答 yes 或者 no，采访就算圆满成功了。

Predictably Irrational

行为经济学家，心理学家，和认知科学家一定特别喜欢中国男子足球队。

董方卓一定是不能首发，教练一定是只有在不用他真的不行的时候才用他。再加上两张红牌，中国队真的是可以预测的非理性。

奥运笔记6：游泳2.0时代的赢家和输家

水立方中狂破世界纪录，恐怕是开赛3天以来最大的事件。三天以来，已经有8项纪录被破；而上届雅典奥运总共才破了8项（悉尼破了14项）。这种破记录还不 是一点点，而是一破就是好几秒。难道都是因为鲨鱼皮么，可是菲尔普斯不穿鲨鱼皮也能拿冠军。有人简直要怀疑是不是水立方的泳道有点短。我们瞎猜都没用，好 在今天纽约时报发了一文专门研究（http://www.nytimes.com/2008/08/12/sports/olympics /12records.html?_r=1&adxnnl=1&oref=slogin&ref=olympics& adxnnlx=1218495610-N3nj4nmSqo0tPBoObscjBA）。

这篇文章发现，其实是很多因素同时起了作用（如果可以把兴奋剂排除的话）。

鲨鱼皮的作用是明显的。LZR Racer，今年二月才刚刚推出，结果到现在已经打破了48项世界纪录。实际上菲尔普斯八金的最大动力就来自 Speedo公司，该公司说一旦八金，奖励一百万美元。（显然跟某些运动相比，游泳运动员还只能算刚刚开始致富的中产阶层）

水立方的设计也是提高成绩的重要因素，比如水池深度是3米，而不是一般的2米，这样一来减少了池底水的湍流反作用力；两边多出两个泳道来减少池边的反作用力等等。甚至起点的起跳台都有特殊设计，类似于田径的起跑器。

科学训练也很重要。因为奖金的刺激，出现了一批职业游泳运动员，他们显然比以前的运动员拥有更科学的训练。

总之，我的感觉是游泳比赛全面升级了，现在的游泳再也不是过去的游泳了。职业化和商业化，全面改写了竞技体育的玩法。那种一个运动员傻乎乎的”挑战自我极限”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的竞技体育，就好像中国训练刘翔一样，比的不是个人，而是一个团队。

我预计在这种大趋势下，个人先天身体素质在成绩中的因素将会越来越不重要。这就好比说冷兵器时代打仗汉族总打不过号称”骑射无双”的游牧民族，然而一旦进入飞机坦克时代，游牧民族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以后的奥运会必将是科技强国”斗富”的比武大会。每个运动员背后都有一个科技团队。就好像拍电影，运动员只不过是个演员，教练只不过是个导演，而票房号 召力方面，越来越重要的是特技。人们的训练和比赛思想很可能会不断发生变化。而怎样划定利用科技提高成绩的底线，则是各大体育联合会的全新使命。

在”世界是平的”的大背景下，科技竞争的奥运会上最大的受益者是中国。为了中国这个大市场，广告赞助商会千方百计把最新技术给中国队用上，树立刘翔这样的明星。最大输家则是牙买加那些靠天赋吃饭的运动员。

奥运笔记7：成长的代价

这几天中国队的成绩相当出色，尤其是昨天的体操男团和今天的体操女团，非常精彩！这不仅仅是两块金牌的问题，比赛中表现出来的美感和竞技精神，我相信每个人都会动容。

激动之余，我想重点谈谈这两天爆出的两件比较”负面”的新闻。一个是开幕式唱歌女孩的声音，一个是中国体操女队的年龄。这两条新闻的共同特征，是一开始 都是我们自己人”爆料”，授人以柄，然后外国媒体开始跟进热炒。比如今天 NBC 转播过程中的解说员就大谈特谈中国队年龄。怎么正确认识这两个事件呢？

第一，所有强国都有类似问题。亚特兰大开幕式上的火焰是电视特技，巴塞罗那点火的那一箭射偏了。运动员不用说年龄，就连服用兴奋剂都是很普遍的现象。我现在倒是特别希望北京反兴奋剂中心能够发现几个，让大家受受教育。

现代国际竞争当然不是黑帮火拼，不过也绝对不是一尘不染。水至清则无鱼，奥运会上的潜规则绝对不比演艺圈少。美国曾经有那么多顶尖选手被查出兴奋剂，也 没说全民精神崩溃。就在这次奥运会之前，俄罗斯至少六位田径选手因为药检不过而临时被取消参赛资格。土耳其举重神童穆特鲁是该国全民英雄，结果也是兴奋剂 禁赛，这样的丑闻也没导致土耳其亡国。再想想韩国一贯无所不用其极的利用本国主场拿成绩。再想想西亚那帮足球裁判。以上种种，哪一项都比什么年龄问题严重 得多。

这就是江湖，这就是生活，这就是人性。黑夜给了我们黑色的眼睛，我们不能只用它看光明。如果你感到愤怒，只不过因为你知道的还不够多。

实际上，中国队可能是体育强国中最纯洁的一个。这届奥运会，中国对本国运动员反兴奋剂的要求是最严的。别国禁赛两年的事情，中国居然是运动员和教练员一起终身禁赛。中国爱面子，最怕别人说胜之不武，多少年以前就要求绝对不利用主场优势干那些收买裁判之类的事情。

中国，就好像一个初次参加宴会的朴实青年，只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而不愿干苟且的事。

第二，中国还不太擅长”真正的”国际竞争。有些事情你不做就不做，要做，就绝对不能说。第一个告诉记者歌曲声音的是开幕式音乐总监陈 å…¶ 钢。从此人几次接受记者采访的表现来看，可以说是一点见识都没有。第一个给人年龄”证据”的是某地方体育局的领 导。

他们显然并不认为这两件事有什么大不了。他们甚至本意是想给记者讲几个”感动点”。

只能说经验不足。开奥运会其实有两个目的：第一个目的是为了提升中国形象，第二个目的是通过举办一次国际活动而锻炼队伍，提升经验。有失误才有进步，希望下次注意。

第三，在这种事情上谈论道德没什么太大意思。中国历史上的道德完人最后的下场都是进山当隐士。问题是你要不要做事。想要百分之百清者自清，结果就是国际 上没人关心你清不清。想要干成天大的事，总要做一两件摆不上桌面的小事。眼里不揉沙子的君子，大可以像我这样，自己不直接“参与””社会”，专心搞搞科学 研究，没事写两篇博客自娱，获得内心的平安。但不管是谁，都应该对那些为了国家大事而弄湿了自己的手的人给予尊重。

最后忍不住再次赞美我们的运动员。竞技体育不是纯洁的，但中国运动员是最纯洁的。在他们身上，我看到了人性的光辉。其实这也是生活：很多黑暗，但是也有很多光明。

奥运笔记8：信息动力学

虎威

在游泳上赢澳大利亚（刘子歌，焦刘洋）
在射箭上赢韩国（张娟娟）
在体操上赢美国（女团）
在击剑上赢法国（仲满）

这四块金牌的共同特点是在对手最在意的项目上战胜对手。
就是要在你的祖传绝学上赢你。
其中的美国体操和韩国射箭，赛后都有输不起的表现。
也许很多国家都能做到其中一件或者两件，但是把这四件都做到的，恐怕只有中国。

这几个项目的另一个特点是，都不是中国的传统强项。中国体育之所以给人”阴盛阳衰”的印象，是因为在国际比赛中，女子项目的”竞争饱和度”普遍比男子项 目要低。而一个国家要想迅速进步，自然是先从那些竞争饱和度低的项目上着手。而现在的趋势，是中国正在从低端向高端进军。

我们的射击运动员靠国家津贴生活。国外很多射击运动员是业余的，他们的正式职业可能是个中学教师，甚至保姆。但是网球运动员肯定是职业的。而李娜，昨天淘汰了大威廉姆斯。

悉尼奥运会上最重要的金牌是刘翔的110米栏和李婷孙甜甜的女网双打。我期待这届奥运会上也有类似的惊喜。

同时希望中国制造，和中国的科研水平，也能像体育一样逐步的染指，甚至统治高端。

信息动力学

奥运开赛之前的一个星期，每个中国人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我们担心的不是金牌，而是安全。藏疆 独会不会搞恐 怖 袭 击？如果搞了，奥运会还能不能成功？

现在奥运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星期，结果呢？他们的确搞了，但是奥运仍然会成功。他们错误的计算了信息动力学。

恐 怖分子做事，首先是为了上报纸。一次不被媒体关注的恐 怖 袭 击，是失败的恐 怖 袭 击。然而媒体每天所能重点关注的信息量是有限的，正如人脑接受信息的带宽也是有限的。搞恐 怖 袭 击最大的悲哀就是，好不容易搞成一次，一心想上个大新闻，结果打开报纸全是奥运金牌的新闻。

最近疆 独做的几件事，国内似乎没有报道，但新华社给国外都第一时间发了报道，其效果是，基本上没什么效果。

这种信息动力学也可以从正面考虑。比如你想做一件瞒不住的大事，又不想被关注，怎么办呢？趁着另一件大事发生的时候做。我深刻怀疑格鲁吉亚在奥运刚开幕的时候挑事，是不是故意掐好了时间。中国真想打台湾打越南，不妨选择美国大选或者伦敦奥运会期间。

解说

拿央视解说员开玩笑，说什么不听解说，都是无聊行为。解说员可以告诉我们运动员的身高年龄等背景资料，告诉我们沙滩排球和曲棍球的比赛规则。NBC 的网络直播没有任何解说，我在看一场摔跤的时候，深深的怀念韩乔生。

根据信息动力学，当一个解说员满脑子都用来记忆身高数字，他在中国拿游泳银牌的时候可能没意识到这是中国的第一块男子游泳奖牌。数字和外国运动员的译名占据了他的内存，以至于该兴奋的时候，他们未能兴奋。如果他们真的兴奋了，他们可能会出现口误。

但是失误也是一种运动美学。

奥运笔记9：这一课

昨晚跟组里的人出去吃饭，有人问我最喜爱奥运中的哪个项目，我说凡是中国队拿金牌的项目都是我最喜爱的项目。那人回答说，太无耻了！

16日显然不是中国的幸运日，除了男篮胜德国，其他项目中国表现乏善可陈。好在还有百米世界纪录被破，这个项目没有中国队，但是我们也都喜爱。

体育是平的

奥运会，是一个很罕见的事件，有机会通过一件事情让很多人认识到自己以前思想的局限性，提高一大帮人的思想水平。事实证明，当一个人或一群人称心如意的 时候，思想提高的速度比不上失意的时候。如果郎平没有击败中国队，如果郎平用中文回答中文问题，我们可能就没有机会更深入的理解这个时代。

《世界是平的》这本书写道，早先的世界讲国家，过去的世界讲公司，而现在的世界讲个人。经济上，这是一个职业经理人的时代；体育上，这是一个外籍教练的时代。这是一个人才大流动的战国时代。

中国队受益于外籍教练这个事实，不足以让我们理解这个时代。只有当中国教练领着外国队打败中国队，我们才意识到这个时代的真正到来。

韩国教练金昶伯，刚刚率领中国女曲战胜韩国。事实上金昶伯早就在韩国呆不下去，现在全家都搬到北京了。如果我们对待郎平像韩国人对待金昶伯一样，我们还算什么先进大国呢？

悉尼奥运会，中国女篮输给本来实力不如自己的新西兰队。李元伟发现新西兰的教练马赫是其水平提高的关键，于是把他请过来，成了中国队教练。这届奥运会，分组极为相似的情况下，中国队目前为止该赢的都赢了，其中就包括赢新西兰。队员戏称马赫，”吃完原告吃被告”。

如果郎平真比陈忠和有本事，将来我们再请她回来执教中国队就是。

围观网球

李娜说，shut up。

有人认为网球比赛中，观众的噪音是个重要不利因素，因为除了心理原因之外，运动员还需要靠听觉来判断球路。也有运动员（NBC转播中）指出，大赛上观众发噪声是正常现象。

但不论如何，过去几十年以来，网球，从高雅运动向平民运动转化的趋势是明显的：比如说现在的女运动员越来越多的借助于力量而不是技巧，运动员们越来越多 地开始有摔球拍的表现等等。实际上即使在几年以前中国选手还没有实力参与高端竞争的时候，国外媒体已经是一直都在抱怨网球运动的堕落了。

其实我看转播，发现比起乒乓球和羽毛球的敲锣打鼓，网球观众的表现应该已经是最”文明”的了。观众需要适应比赛，运动员更需要适应观众。

鉴于以后将会有越来越多的网球比赛在中国举行，职业选手的”中国观众适应力”将会越来越重要。

奥运笔记10：爆发

今天不用多说了！这就叫实力！

一个和八个

菲尔普斯一个人能拿八块金牌，而中国队今天，则是不同的人在八个项目上取得了八块金牌。请问哪种局面更好呢？

我说中国的局面更好。靠天才不如靠系统。以中国今天的训练实力，就算没有天才也能全面拿金牌。这就好比说古代打仗，个别将领特别能打没有太大意义，而一支科学训练出来的部队，靠整体实力取胜才是王者之道。

能把长着刘备体型的菲尔普斯发掘出来，是商业化和社会组织能力的体现。而把没有刘备体型的普通人也培养成世界冠军，则是科学训练的胜利。

现在中国队的情况是想到的没想到的都能拿金牌。就算这边意外失误了，那边还有别人奉送的。东方不亮西方亮，黑了南方有北方。一旦你拥有了一个完备的体系，你根本不必担心什么意外事件。个别失误和意外之喜都只是涨落而已。

奥运会的未来

目前中国队突破40块金牌，并且超越美国应该不是悬念了，甚至50块也可以期待。

这里特别要科普一下，就是为什么中国的金牌数比银牌和铜牌数要多很多，体育盲看到奖牌榜可能会有产生误解。这里的根本原因是在一些中国队的绝对优势项目 上，那些体育组织对中国队有参赛名额限制。比如女子举重，如果中国队可以每个项目派三个选手参赛，那么很可能就是金银铜都是中国的。现在限制中国队只能派 一个选手，结果就是只有金牌。

全世界只有美国媒体是按照奖牌总数排名的。如果没有对中国队的种种限制，那么按奖牌总数排名更合理。但是现在中国因为人为因素而不能拿银牌和铜牌，那么就只有按金牌数排名才合理。

如果中国这么玩下去，可能三届之内，奥运会就会像亚运会一样变成全运会了。那么奥运会的未来何在呢？中国以前追求金牌，现在已经得到了金牌。以后中国追求什么呢？这些是特别有意思的问题。

奥运笔记11：顶刘 翔

刘 翔因伤退出比赛，非常遗憾。我看转播的时候感到几乎无法接受，伤成这样怎么事先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再看新闻发布会，再看有人考古出来的，没有受到注意的，近期的，几篇新闻，整个事情就非常明了了。

脚上的老伤。本来一直在控制。可惜赛前几天最后关头迸发。刘 翔仍然坚持比赛。最后实在不行了。

鄙视那些宣扬阴 谋论的，那些对刘 翔的商业价值犯红眼病的，那些输不起的人。关键时刻大家应该给刘 翔的是鼓励和理解。刘 翔受伤，既是对中国观众的一个考验，也是给中国观众上了一课。

奥运会是一个比赛。但是这种比赛跟朋友之间打牌完全是两码事。很少有人能有机会经历那种战 争般的气氛，体验那种高强度的竞争。站在场边指手画脚胡乱推测是容易的，但是观众席上的人永远也不体会不到运动员那种心境。

刘 翔退出的同时，美国田径队也有好几个明星没有进入决赛。有些中国观众输不起，要恨只能恨我们只有一个刘 翔。

刘 翔是一个伟大的运动员！他自从雅典夺冠以来，心态一直良好，形象一直健康。像这样的人应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我期待刘 翔把伤养好，重返赛场。

奥运笔记12：金牌与自豪

奥运正在接近尾声。在等待男篮比赛开始的这个时段，昨天还在厮杀的体操运动员们正在做轻松的表演。回头再看昨天还被我憎恶的柳金，美丽而优雅。从政治正确和”普世价值”角度，也许这样的友好表演比金牌争夺更意义？可是如果没有胜负，谁还爱看奥运会呢。

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是，我们是否应该为中国选手的金牌而感到自豪？

如果世界上所有人都是充分理性的，那么显然，任何人都不应该因为别人的成就而感到自豪。
如果世界上所有人都是充分理性的，那么对菲尔普斯的金牌，牙买加人的金牌和中国人的金牌，中国观众应该感到同样高兴。
如果世界上所有人都是充分理性的，那么体育训练应该是个人的事情，任何国家都不应该拿”纳税人的钱”去为本国运动员的金牌投入。

如果世界上所有人都是充分理性的，那么芝加哥车行的 dealer 们卖车的时候应该给黑人男性，黑人女性，白人男性，和白人女性开同样的价格。

然而事实上不是。

有科学家做了一个实验。找24个刚刚从大学毕业不久，都从事高级白领工作的青年，其中包括黑人和白人，男人和女人。让这24人穿着打扮符合同样的标准 （也就是那种一看就是很自信很成功的感觉），然后让他们分头去芝加哥市的各个车行买车。结果是，dealer 们一看是白人男性，一开始给的价格就是仅仅比车的进价高几百美元。而如果是黑人男性，不管你举止多么有教养，不管你费劲多少口舌多少时间，最后能拿到的价 格，其与原始进价的差价也是白人男性一上来就能拿到的价格的好几倍！调查中的白人女性和黑人女性的”得分”介于两者之间。难道车行卖车赚钱还分卖给谁么？ …